总第110期
给文艺爱好者一方沃土，一起滋养，一起耕耘，并于此休憩心灵、整理心情、放飞梦想
月缺月圆文/戈文
（十二）

这户人家姓朱，家境贫寒，老两口盼儿盼到四十多岁，才生了一个儿子，名叫憨娃。憨娃比艾艾大四岁，十八岁了。他笨口拙舌的，憨厚老实，一看见艾艾就嘿嘿嘿地憨笑，处处疼爱着她，让着她。后来，朱家老两口先后病逝，家里剩下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憨娃忙着地里的活，艾艾担起了操持家务的担子。这时已是十八岁的艾艾，出息得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她不算很漂亮，面色黑红，略方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显大的嘴巴，背后一条长长的辫子，一双大脚片子，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手脚利索，性格泼辣。憨娃听爹娘说过，等艾艾长大了就做他的媳妇，在他眼里，艾艾是全村最俊的姑娘了，他盼着这一天快快地到来。憨娃问艾艾：“妹子，你都十九岁了，该寻个婆家了吧？”   艾艾说：“是俺哥嫌弃俺了吧？撵俺出门哩。”憨娃说：“哥咋是撵你出门哩，人常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呀。”艾艾说：“我不嫁外人，就在咱家。”她说的斩钉截铁。憨娃说：“哪能让姑娘在娘家一辈子呢，如今老人不在了，哥就管你的事。”艾艾说：“哥，你别装糊涂了，咱虽是兄妹相称，可不是一个妈生的，不同姓呀，你姓朱，俺姓张，不是亲兄妹。娘早先给俺说过，叫俺一辈子就在朱家。俺懂娘的意思，俺不能忘恩负义。老爹问过俺：闺女，长大给你哥做媳妇中不？”艾艾又问：“哥，你是不是有相好的就不要俺了。”““有哇，哥那个相好的，妹子天天都见呢，长的和你一摸一样。”憨娃这阵一点也不憨。“俺那相好的和哥你也一模一样。”艾艾说。“哥早就盼着哪天和妹子拜天地哩。”憨娃高兴地一把把艾艾搂到怀里……。当年冬天，憨娃的叔老子便张罗着给憨娃和艾艾办了婚事。憨娃二十七岁那年，河南连着两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随后又是瘟疫肆虐，村子里天天都会死人，村民们大都外出逃生，憨娃和艾艾提心吊胆，不敢再呆在老家了，跟着逃难的人群往西去。一路打听到过了黄河就是陕西，往北过了铜官离北山就不远了，北山人少地多，到那里只要有苦刨上几亩山地，靠山挖个土窑窑就能过活了。于是就拿定主意上北山，到了七里镇一打听，人都说附近有个炭窑，只要能吃苦，挣钱也容易。憨娃给艾艾说：“俺想着，还是趁着俺正年轻力壮在炭窑干上几年，多挣点钱，就能置上几亩川地，盖上几间房，稳稳当当做庄稼人过日子了。你说行不行？”艾艾不加思索地回答：“俺听你的。”于是就在后坪村里寻了一处住过人的旧土窑安了家，在炭窑一干就是四年。这四年里，艾艾生了一女一男两个娃，活下来一个男娃。
（十三）

憨娃出殡那天早晨，艾艾爬在棺木上，哭得死去活来的，那撕心裂肺的嚎啕声刺痛着窑场上为憨娃送行的每个人的心，憨娃生前的哥儿们没有一个不流泪，他们想着死去的伙伴，想着自己的未来……老天呀，你睁开眼了么？山神呀，年年给你烧香献贡的，你就一点都不管事么。时辰到要合棺了，王婶和王掌柜硬是把艾艾拉了下来，她软溜溜的溜下地，昏了过去，人们又一阵的紧张忙活，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背，又是呼叫艾艾、艾艾，快醒醒。窑窑工们抬着憨娃的棺木，缓缓地上了山坡，憨娃的小儿子披麻戴孝让人抱着走在前面拉着一条牵绳。一把把的方孔钱掷向空中，随风飘起，又一片一片的洒落在曲曲弯弯的山路上。憨娃走了。这天晚上艾艾孤独一人，怀抱着刚两岁的儿子坐在窑门口的院子，默默地含着泪水望着星空，看那一轮弯月，噯！还是往日那个月亮，今晚却咋少了一半呢。艾艾后来找了王掌柜，说她如今死了男人，一个寡妇带个孩儿，家里又再没有亲人能依靠了。她央求王掌柜让她能在窑上干点场面上的活，挣点钱维持生活。王掌柜对她说：“憨娃人老诚能干，也给窑上出了几年力了，他没了，我心里也挺难受的，我帮你是应该的，日子总要过么。可窑上有老规矩哩：女人是不能去的，你看那些巷下的窑工都是光着尻子的男人出出进进的，你一个女人家能看么。再说场面上不是堆炭摞就是装大车，也没啥轻活的。不是我难说话，实在是叫我爱莫能助，日后你有啥难处，就给我吭一声，我不能不管的。”王掌柜这么一说，艾艾也无话了。腊月底，秃子从外地接了骨回来，窑上总得要派人侍候的。王掌柜想到了憨娃媳妇，便让锁成去给艾艾说，看他愿意不？窑上管秃子的生活费，再给她付上工钱，也算窑上帮了艾艾一把。艾艾心想：男人死了，娃又小，自己不能出门干活挣钱，光靠憨娃那点赔命钱，也撑不了多久，有了侍候秃子的工钱，家里时下生活也就不用愁了。再说憨娃生前和秃子一块下巷子干活，两人交情甚好，秃子也时不时的常来她家串门，又不生疏，他人挺厚道没坏心眼，于是便答应说：是让俺去他家侍候呢，还是让他到俺家呢。锁成说：你家有地方，住你这儿方便么，你看行不？艾艾说：那中，那中。 


作者简介：戈文，原名郭兴才，祖籍陕西蒲城，1942年生于陕西黄陵县店头镇。国家注册建筑师，陕西省书协会员，延安市作协会员，黄陵县作协会员。主要作品有中短篇小说《沙发》《月缺月圆》《昌和号粉坊》《迁徒》《一袋五色米》，散文《侯庄行》《老街，抹不去的记忆》。
主播简介：杨子，陕西黄陵人，网名：花谢浮华、淡定花开。钟情于教育，喜爱于阅读，热爱于文学，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的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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