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系列受网约车司机启发,试着走进他们,了解他们的生活状况,记述他们的人生故事,进而看见他们的内心,看到更大的世界。本系列记载真人真事,但不保证100%属实。
#16 亳州小哥“都吃泡面了,谁还在意健康啊?”
上海流动人口九百多万,每年有无数人怀揣着梦想到这里寻求发展,其中不乏初入社会的年轻人。他们为了离开家乡时的豪言,为了回归的荣耀,为了更多的可能,再苦再累,也想方设法留下来谋求发展。过去,大城市独有的资源优势是吸引人口迁入的主要原因,但随着发展,过于集中的人口反而带来了竞争激烈、生活成本高、交通拥堵等现象,要扎根,并非易事。
无根如浮萍,随水漂流,独自一人起早贪黑又担负着房租车租的网约车司机如此,想要改变,却那么迷茫,那么无力。
阿豪是安徽人,虽是九零后,却已先后辗转在四五个城市打拼。辗转的理由很简单,为了挣钱,哪里有钱挣就去哪里。没读过大学的他十八岁就离开家乡外出谋生,社会这所大学已读了十余年。眼神和笑容还是年轻人的模样,可皱纹已爬上了眼角,深浅不一的纹路记录着过去十年谋生的沧桑,浓浓的黑眼圈也诉说着眼下的辛劳。
他来上海两个多月,听朋友说在这开网约车好赚钱。之前的工厂生活朝九晚五,一成不变,上海于他而言是心中的向往,每一天都不一样,他憧憬着能在这里赚到钱。可凡事都有成本,初来乍到,不熟悉路况和交规让他吃了不少罚单,收入仅维持了他的房租车租和基本生活保障。比起工厂的日子,开车辛苦不少,每天十五个小时耗在车上不说,每天一睁开眼,车租房租开销就要三百多,这些都压着他,不敢轻易休息。若是休一天,得好几天才能把份子钱补回来。面对眼下的生活,虽不及预期,但他好像有所准备,坚信开车仅是过渡。
“现在没有休息时间,也没挣到什么钱,要是之前知道这样,还会尝试吗?”
“会啊,不尝试怎么会知道呢。”
“你这两个月都没休息过,身体也要紧的。”
“都吃泡面了,谁还在意健康,先得活下来啊。”
从他说出这句话时,于心有戚戚焉。时间和精力都消耗在车里,身不安心也难安,在生存重压和孤助无援的城市里,能够坚持下来,暂时没有余力在意生活品质,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往前迈出步子已是不易。
“平时回老家的机会也少吧,那和家人常联系吗?”
“基本不回去,哪能有时间回去啊。联系的也少,不想让家人担心。我离开家很早,都习惯了,可心里是牵挂的。”
和很多初来的年轻人一样,阿豪普通、敏感又自卑,难得的几分傲气也被生活压抑着。提起家人的时候,声音轻柔又漫不经心,满是思念却欲言又止。聊到这,我似乎更能更理解他的心境。他希望有所作为,背井离乡是为了衣锦还乡。来到上海于他是一种自我救赎,在追求更好生活的憧憬里,逃离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日子。再问下去,显得有些冒昧,于是我转移了话题,让氛围轻松些。
这一路对话,他始终面带微笑,言语中充满着对生活的信心,可眼神倔强的背后总有一丝说不清楚的悲伤。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对于旁观者来说,永远无法感同身受。能做的,是用心去理解,看到他们的努力和付出。不知道他在上海是否会如愿以偿,找到机会赚到钱。但在未来的某天,当他回忆起这段经历,一定能无悔地和青春岁月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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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撰文 楠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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