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九九,因为长得太有特色,所以高考N次学校都不收我。我家老头一气之下,扬言要给我找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工作,于是在他的万般权衡下,我在一家快餐店当起了送餐员。今朝是六月最后一天,天气特别阴霾,我瞥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早已经过了我下班的时间了。我准备跟老板说我要走了,转头却瞧见他手里又拿着一张单据,正讪讪地看我。“张叔,是不是还要送?”“这个……对啊,就在你们东区,就是地方有些偏。”他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距我下班时间都一个小时了。“是吗?那我正好顺便。”“嘿嘿……那好吧。”他点点头,忙不迭地递了灌王老吉给我,“九儿啊,这是犒劳你的,今天你辛苦了。”“谢谢张叔,你把盒饭装好,我马上送过去。”我家就在西平区边头,是一栋破旧的四合院,这是老头唯一的家产,但也不值钱。快餐店离我家有三公里距离,也不算很远。我瞅了瞅盒饭上的地址:西平路22号。我从来没去过那边,只知道个大概方向,所以要一路走一路张望寻过去。马路两边,古朴的瓦房四周早已经杂草丛生,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这地方虽然一直没拆迁,但也没人住,长年累月的空置也就无人打理了。但奇怪的是,我仿佛听到路边的瓦房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讲话的声音,就像在我耳边飘似得,时有时无。老实说,我平日里也挺胆肥的,但这会有点害怕了。于是,我瞧见四下里无人,扯开嗓子哼起了最近才学到的一首洗脑神曲。“你是我的小丫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我哼哼唧唧地骑过去,心情的确平静了不少。“呵,人长得丑,唱歌还挺不错的。”蓦然,一个揶揄的声音从我耳边飘过,仿佛有一股阴风瞬间绕着我的脖子转了一圈,凉凉的。我慌忙一刹车,狐疑地回头瞄了一眼。四下里黑漆漆的,没人!幻听?“谁?谁在装神弄鬼啊?”四下里,除了我自己的回声,连那隐隐约约的讲话声也没了。我狐疑地蹙了蹙眉,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听错了,于是又骑着车朝前走。耳边,忽然有个低沉的,阴冷的声音在飘来荡去,“过来,过来啊丫头。”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愣了一下才连忙加快了车速冲了过去。冲过浓雾,我看到前方一栋闪烁着血红色霓虹灯的夜总会,好像还在营业,心顿时就放了下来。我没空去想这荒郊野外怎么会有个夜总会,狐疑地溜了过去瞅门牌号。西平路22号,那就是这里了,我立马松了一口气。这夜总会名字很喜感的:红楼!这两个字红得很诡异,仔细看去,仿佛有鲜血在那字上面滚动,荡漾。这大楼估计有几千平方,并不像县里头那些高档的夜总会,倒是有点像民国时期的那种大舞厅。整栋大楼比地面高了大约十个台阶,台阶两边有一排路灯,造型都是圆圆的大红灯笼的模样,泛着暗红的光芒。台阶上是一个平台,后面才是金色旋转大门。门口还站着两个保安,只是他们毫无表情,直勾勾地平望着远方。这地方有点冷清,我估计生意也很惨淡的,要不然怎么会大半夜的订盒饭呢?我把自行车停在台阶下锁上,拎着盒饭一步步走了上去,那门口的保安瞧见我来仿佛愣了一下,竟都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请问,这是你们谁订的盒饭?”我狐疑地瞅了眼他们,上前了一步,谁知道他们又后退了一步,敢情,是被我的样子丑到了。于是我侧过身,露了另一半白皙如玉的脸颊给他们,“麻烦问一下谁的盒饭?一共七十五块。”“你先别过来,我进去问问。”那保安似乎很怕我,怯懦地看了我一眼才快步走了进去,另一个则继续警惕地瞅着我,好像我要打劫似得。切,他们肯定是看我太丑了!我摸了一下脸颊,忍不住轻叹了一声。我左边的脸有三分之二的面积是红色的,而右脸则美艳得很。其实,这该死的阴阳脸让我受够了人们异样的眼光,大学都没法上。我在门口等了大约一分钟,那保安出来了,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并且指了指里面,“老板叫你进去!”“……能麻烦你帮我把钱拿出来吗?我就不进去了嘛。”我总觉得这夜总会有点阴森,怎么会建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地方会有客人光顾么?我特别怀疑。“他说让你自己进去!”保安很坚持,还刻意离我远了点,那嫌恶的样子让我恨不能一耳光给他挥上去。“过分!”我蹙了蹙眉,一脸不悦地走了进去。而就在我迈进夜总会的一刹那,我清楚的感受到一阵阴风迅速从我背后掠过,顺带一起一串“咯咯咯咯”的阴笑声。这声音极其刺耳,宛如车轮碾压砂砾的声音。冥冥中,我仿佛听到了个苟延残喘的声音在说:“第一个……”大楼里的灯光很暗,透着一层淡淡的红色,像是被稀释过的血水。里面有不少男女的嬉笑声,还有走来走去的脚步声,但我却看不到人。手中的盒饭袋子可能破了,溢出的汤汁滴答在地上,飘着一股红烧肉的香味。“唔,这丫头长得咋这么磕碜呢?嘻嘻嘻……”一缕阴风从我耳边掠过,我听到了一个嫌恶的男音。我霍然回头想要反驳,却是什么都没看到。“咳咳咳,真香,红烧肉的味道呢,香,真香。”这是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好像就在我跟前。“啧啧啧,小丫头,你这脸蛋是怎么回事呢?好可惜啊,要不然也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呢。哎呀死鬼,你摸我屁股干嘛呀,讨厌……”这声音很娇嗔,嗲得我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看不见这些人,但声音却清楚地充斥着我的耳膜,当然还有那飘来荡去的阴风阵阵。任我胆子再大,额头上还是冒出了豆大的汗水,顺着脑门“啪啪啪”地掉。我不由自主地来到了一个吧台,里面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男子,非常帅气。精干的板寸头,轮廓分明的五官以及那高挑魁梧的身材,绝对是我此生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子。不过他的脸色有些惨白,毫无血色。但紧抿的唇瓣却异常嫣红,如此映衬之下,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这,这,这个是你们点的盒饭吧?一,一共七十五块钱!”我把盒饭小心翼翼地放在吧台上,结结巴巴地道。第一次见到如此帅气的男子,我有些紧张,也可以叫有些花痴,以至于刚才的害怕瞬间烟消云散。这男子抬起头凉凉地看着我,唇角泛着似有若无的邪笑。他的眸子好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一瞄就有种摄人心魂的晕眩。他在打量我,仿佛看一只猎物似得,从下到上,慢悠悠地如X光似得扫过我的全身,直至我其貌不扬的脸蛋。顿然,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惊愕,似有些匪夷所思。他看了我好久,忽然莞尔一笑。“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这里的经理,我叫秦风。”“我,我叫九九。”我紧张地看着秦风,心头有些发毛。他虽然非常俊朗,但却给人非常阴冷的感觉,事实上,我根本无法去看他的眼睛,太慑人了。“九九?挺好的,是九月初九九时生的吧?”他斜睨着我,笑得更加诡异。“是,是啊,你怎么知道?”我老老实实回到,心里更发毛了。我的生日是老头在我襁褓里发现的,这也是我名字的由来。秦风没说话,笑着站了起来,转过吧台来到了我面前。他很高,我要比他矮一截,于是我后退了一步,这样不用仰视他。他忽然走近我,顿时有一股强大的阴气迎面扑来,我莫名地拽紧了拳头,齿关咬得紧紧的。他轻轻嗅了嗅我,而后疑惑地吐了一口气。然而,他离我这么近,我竟然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怎么会这样?我屏住气打算再证实一下心头的疑惑的,他却迅速又走开了。我悄然瞄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在注视我,黑白分明的眸子很深邃,像两颗黑宝石似得夺目。我必须没出息地承认,这真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你跟我来!”许久,他开口了,领着我走向了楼梯。我还是能听到楼梯上有不少人在走动,嬉笑声不断灌入我的耳中。我走得小心翼翼,深怕撞到了看不见的东西。此时我的心一直是揪着的,要不是身边有个经常性装神弄鬼的老头,我估计我都吓得逃走了。秦风带着我来到了二楼一个宽阔的房间,这房间非常空旷,唯有摆放着一副神龛,下面一个蒲团。神龛上挂着一副画像,但只是一个男人的背影,他一身黑色的长袍,头戴九旒冕,披了一件绣着云纹和一条飞龙的玄色披风。画像上有一股浑厚的气息在流转,不像秦风身上冒出来的那种寒气。是一股强大的,摄人心魂的气息。他气场非常很强大,因为我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他君临天下的那种豪壮,这估计是哪个朝代的帝王。我历史学得不够好,也瞧不出这衣服出自哪个朝代。“你把菜放上去吧。”秦风吩咐我,令我有些不悦,我虽然是送盒饭的,但也没义务帮人当佣人吧?我不悦地偷瞄他一眼,发现他满眼敬仰地看着那个画像。我有点嗤之以鼻,依他的话把盒饭放在了神龛上,还好心地把红烧肉和鱼香肉丝饭盒打开了才又睨着他,难为情地嘀咕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我要回去了。这钱一共七十五块!”他阴森地看了我好久,我却一直垂着头。老头说了,遇到气势强的人,垂着头当做视而不见,也是一种自保的办法。许久,他才走的神龛面前,恭敬地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嘴里还喃喃自语着什么,我听不见。大概持续了五分钟,他才又起身走向了我,淡淡瞄了我一眼。“跟我下去拿钱吧!”他一脸漠然地走在前头,我灰溜溜地跟在后面,有点憋屈的感觉。“啊……呜!”耳边,那嬉笑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凄厉的鬼哭狼嚎。厅里的阴风更甚,温度仿佛在瞬间降到了冰点。我仿佛觉得身体四周全部都是一层层的寒气,不断地袭向我。我穿的是短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冒,但也止不住我的哆嗦。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怎么会如此诡异?到楼下的时候,秦风又走进了吧台,恢复了他刚才那温文儒雅的模样。他笑盈盈地递给我两百块,那手透着一股森白,没有血色,但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不像我的手,活活一劳动人民的手,到处都是茧子。“这多余的算是给你的小费,毕竟这里远,又难找,你来一趟也不容易。”他轻声道,我顿时有种感激涕零的悲壮,刚才他对凶巴巴的不敬瞬间就烟消云散了。我平日里受够了别人异样的目光,很难找到一个不嘲弄我容貌的。“谢,谢谢!”我接过钱,心头一阵狂喜,说了好几个谢谢才不好意思地转身离去。而就在我要出门的时候,我似乎听到秦风嘟哝了这么一句话:“唔,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出现了……”我愣了一下,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夜总会,而就在我要骑车离去的时候,无意中朝右侧瞥了一眼,却看到了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写着“西平坟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