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通常是波兰国内的政治休假期，因为议会夏季休假，政客返回家乡。但是，今年却没有出现“冷静季节”（在波兰这段时间被称为“冷静季节”），政治气氛仍然非常激烈。原因是议会选举即将开始，所有政治阵营同时采取行动抹黑其对手并确保自身的政治优势。最近几周，公众关注的焦点是司法部（Ministry of Justice），在野党指责司法部羞辱反对司法改革的法官。 “皮比亚克丑闻”
“皮比亚克丑闻”（“Piebiak’s scandal”）这一名称是根据所谓的行动组织者，也就是司法部副部长乌卡什·皮比亚克（?ukasz Piebiak）的名字而来，目前有越传越广之势。2019年8月中旬，波兰最大的门户网站Onet网爆料，皮比亚克在过去几个月中一直在组织一项行动，目的是使反对司法改革的法官名声扫地。皮比亚克与一名叫艾米莉亚·什孟德特（Emilia Szmydt）的女性保持联系（她决定将全部事情透露给Onet记者），按计划她要对这些法官进行诽谤，事成后从皮比亚克那里获得报酬。艾米莉亚和她组织的仇视者团体同步开展行动，匿名曝光法官及其家人的私生活信息，将材料发送给其他法官，并发布在社交媒体和亲政府媒体上（一些记者被直接指控在电视节目或文章中使用艾米莉亚及其小组提供的信息）。Onet新闻记者追踪到的艾米莉亚与副部长皮比亚克的通信内容显示（通过WhatsApp和Messenger交流，这些对话的截屏已在媒体上发布），该行动最重要的目的是嘲笑和羞辱波兰的高级法官，包括波兰最高法院第一院长玛格热特·戈斯多福（Ma?gorzata Gersdorf）教授和“正义”协会（“Iustitia” Association，波兰最大的法官专业协会，成立于1990年）中的一些法官。仇视者攻击的目标是“正义”协会的负责人克里斯蒂安·马尔凯维奇（Krystian Markiewicz）教授。近年来，他们所有人都在抗议法律与公正党（PiS）政府自2015年以来在波兰进行的司法改革——积极地出现在媒体中，参加由非政府组织和反对派团体组织的抗议活动，并在国际舞台上（包括欧洲联盟）就波兰司法制度情况发表评论。该案使公众舆论不安，因为正如Onet所指出的，不仅副部长皮比亚克了解整个案件，而且司法部和国家司法委员会（KRS）的许多工作人员都知晓，而这些机构本应维护法院的独立性和法官的独立性。更有甚者，艾米利亚本人是司法机构全国委员会法律部门负责人托马斯·什孟德特（Tomasz Szmydt）的妻子。新闻调查还显示，最高法院法官康拉德·维特里科夫斯基（Konrad Wytrykowski）也参与了这一活动。他向杰斯多夫（Gersdorf）教授发送带有低俗题词的明信片。这个不为人知的仇视者团体还包括普通法院法官的副纪律发言人布施梅斯瓦夫·拉吉科（Przemys?aw Radzik）和迈克·拉索他（Micha? Lasota）。由于这一丑闻，副部长乌卡什·皮比亚克辞职。正如他所说，“这是对成功进行司法改革应尽的责任”。该丑闻的其他参与者，法官、新闻工作者以及仇视者团体的成员受到了公众舆论的广泛批评。公众要求公开其姓名并撤销其职务。关于司法部长兹比格涅夫·齐奥布罗（Zbigniew Ziobro）可能被解雇的讨论也很热烈，有人怀疑他了解整个案件并支持这些行动。部长反驳了这些指控，但公众舆论的期望非常明确——根据调查，超过63％的波兰人要求解雇齐奥布罗。在野党在议会也提出了对司法部的谴责动议，要求尽快撤销齐奥布罗的职务。整个问题令社会震惊，但丑闻可能会产生深远的影响，而不仅仅是解雇一些重要的政治家。解决的方式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对波兰政治局势产生切实的影响。丑闻的后果
由于以下原因，“皮比亚克丑闻”具有重要的政治意义。首先，它将会持续产生政治影响，对即将举行的下议院和参议院议会选举（2019年10月13日）也会有影响。尽管法律与公正党很可能会赢得大选，获得最多的选票（该党的支持仍然很高，约为40％），但现在该党不太可能在议会选举中获得绝对多数席位，能够单独任命政府。没有迹象表明，皮比亚克丑闻将导致法律与公正党选举影响力崩溃，支持率的变化不会超过10—15％，极有可能导致2—5％的变化。这种微小的差异可能已经决定了法律与公正党会能否保持单独组建政府的能力。其次，这一丑闻可能对法律与公正党产生严重且长期的后果，这意味着超出秋季选举的时间范围。在严重的丑闻中，长期后果是最重要的。实际上，于2002年12月爆发的“瑞文丑闻”（Rywin scandal）对执政的左翼政党民主左翼联盟（SLD）造成了破坏性影响，直至随后的2005年大选失败。2014年6月，事实证明，当时的执政党公民纲领党（PO）的许多知名政客的对话被一位餐厅服务员录音（究竟如何做到的至今仍是个迷）。这一事件对公民纲领党实力的削弱产生了长期影响。该党因此在2015年大选中失败，选民仍然没有恢复对其的信任。这两个丑闻造成了严重的政治后果，也包括在选举方面的。从丑闻爆发到选举这段时间还发生了几个重大事件——任命调查委员会、改变总理立场、解雇几位部长以及大众媒体的持续关注。就“皮比亚克丑闻”而言，从以10月议会选举为时间标志的短期来看，这种事件不会发生。从选举的角度来看，齐奥布罗部长的辞职会对执政党造成很大伤害，并且不会带来任何好处。而从长远来看，情况有所不同。法律与公正党很有可能被击垮，但在很大程度上与选举结果无关。因此，法律与公正党领导层和齐奥布罗迅速决定解雇皮比亚克，并取消对被告法官的控告。尽管如此，右翼政客对这一丑闻的解释仍然令人惊讶，齐奥布罗在新闻发布会上将其描述为“法官之间的争执”和“司法界内部事务”，对公众舆论并不重要。然而，由于一些原因，对该事件的这些解释几乎不可信。首先，从长远来看，像兹比格涅夫·齐奥布罗这样的重要人物在右翼阵营中的地位将受到质疑。到目前为止，有证据表明，他与一群“仇恨者”保持着联系，但证据是间接的（皮比亚克在给艾米莉亚的信中提到“老板”的满意度，但没有直接证据表明老板是谁）。其次，无论齐奥布罗如何与“仇恨法官”群体保持距离，实际上这些人都直接或间接地提名过他，包括司法部副部长、司法部雇员、上诉法院院长、国家司法委员会成员、法官的副纪律发言人等。齐奥布罗也许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并至少批准了此事，也可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样就证明了他无能懒散、对自己下属缺乏控制。第三，被曝出的“仇恨法官”案件必须由齐奥布罗下属官员的检察官办公室和纪检处处理。即使支持法律与公正党的法官达成共识，对所有涉嫌丑闻的法官立即给予处分。但问题是，那些涉案但并未被曝光的法官是否会偏袒自己的同事，要求将其案子暂缓处理。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些冒着风险的法官不希望被解雇，于是直接抹黑齐奥布罗，从而将法律与公正党拉下水，不惜一切代价维持在社会等级中的较高地位。事实上，从法官的职位上被解雇意味着无法从事法律职业，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严重的社会和经济地位下滑。第四，当前的丑闻不管是从正义的角度，还是从政治和道德的角度都会让右翼阵营失去执政合法性。法律与公正党政府一直认为波兰第三共和国（Third Polish Republic）的现行制度是个“耻辱”，滋生了众多“特工、小偷和剥削者”。所以2015年大选时，法律与公正党凭借“好的变化”口号赢得了选举，宣称其代表“普通百姓”罢免了目前的政治精英。声誉卓著的政客和官员都曾与他们对抗。但是，“皮比亚克丑闻”却显示出，现在的制度甚至比以前的还要糟糕。该丑闻可能还会在国际上引起不良后果。欧盟委员会（The European Commission）已经对此事件表示了兴趣。今年秋天，人们将看到欧盟法院针对波兰最高法院（Polish Supreme Court）提出的一项初步裁决，内容涉及国家司法委员会的职能（国家司法委员会的新成员是否经合法选举产生），以及欧洲委员会将继续对波兰司法系统中纪检处分程序进行审判。2019年4月3日，委员会认为新的法官纪检制度违反了欧盟法律，从而启动了第一阶段诉讼程序，并已通知波兰政府。2019年6月，波兰政府将其处理结果转交给了欧盟委员会。欧盟委员会对此很不满意，并指出最高法院设立纪检分庭（Disciplinary Chamber）不符合司法独立的要求。欧盟委员会质疑波兰政府引入了根据法官在法庭上的审判内容而进行惩罚的制度。委员会对受压制的法官对欧盟法院（Court of Justice of the EU）做出初步裁决，提出问题并表示担心。在“皮比亚克丑闻”爆发后，欧盟委员会有望采取进一步措施，并且极有可能向欧盟法院提起诉讼。 总结
“皮比亚克丑闻”可能会给法律与公正党造成较大的政治压力。无论秋季选举结果如何，法律与公正党都有可能推迟解决此事，以寻求更好的解决方法，但从长期看，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之下，不及时处理此事件会对法律与公正党产生长期的影响，并且媒体和在野党肯定会大肆宣扬此事。（作者：Joanna Ciesielska-Klikowska；翻译：顾兴雨；校对：陈思杨；审核：刘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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